浴火重生——十岁男孩中文阅读的回顾与对策

开卷有益，其道理勿需多言。然而农村七零后的我，童年可开的卷极其有限，除了刚上班的大姐零星买给我的一些三毛一本的《儿童文学》外，几乎就没什么了。当我有了孩子，父母的通病自然也在我身上发生，我没有实现的就让孩子去实现。我的童年缺少故事，我希望孩子能有一个有故事的童年。报着这种单纯的想法，亲子阅读就渐渐开始了。下面的内容，只是对孩子这些年听读过程的回顾和总结，用以备忘。若能让他人读到后拈花一笑，有所借鉴和启发，那就荣幸之至。

 一、学龄前的大量听读

刚开始，我只知道在网上找一些适合孩子听的短篇故事，疯狂下载，用读卡小音箱播放给孩子听，图书购买相当有限。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家长会上老师告知最好能给孩子进行绘本阅读，那是我第一次了解绘本，原来它是专门针对幼童阅读的书。市内的书店逛了一圈，没发现几本绘本，于是就有了我的当当网购，认识了各大电商。 孩子的成长过程，也是我学习和摸索育儿方法的过程。 虽然孩子在三年的幼儿园期间，阅读过网购的三四百本中文绘本，由于我学到的经验不足，并没有充分发挥绘本的功效，遗憾没能让孩子能在上学前就能阅读纯文字的书，但至少孩子让喜欢了图书，想知道书上的精彩故事，爱听爸爸给他读那些故事，喜欢自己翻看那些绘本。

我一直坚持让孩子天天都有好故事听。幼儿园的三年，孩子沉浸在故事的海洋里，一天天泡大了。最初是十分钟左右的短篇童话，然后就尝试整本的故事。每天晚上入睡前，坚持给孩子朗读半小时以内的故事，开始之前总要让孩子说一说昨晚读到哪了。大约在中班时，让孩子睡午觉，我放故事给他听，他居然一直睁着眼睛，安安静静听完了整本的《木偶奇遇记》。孩子的插卡小音箱中的音频内容我经常性的更换和添加，孩子可以自主选择他喜欢的内容。他感兴趣的书或其中部分章节，他总爱听上好多遍，而且是边玩边听。 就这样，孩子蚕食着一部又一部的小说故事。 认识了长满雀斑的长袜子皮皮，勇敢机智捕捉盗贼的埃米尔，还有那个将妹妹当作瑞典国旗升上旗杆的淘气包埃米尔，以及开着小火车历经冒险的小纽扣吉姆，怪狗杜明尼克，傻狗温迪克，跑猪鲁鲁，老鼠威利巴尔德，一大堆文学经典形象相伴了孩子的童年，也许会成为孩子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童年回忆。那些我为孩子朗读过的小说，也成了我回忆过去的珍藏。

在网上搜寻适合的音频资源的同时，我也购进了许多国外儿童文学，有的屯着，有的读给孩子听。 孩子听过的小说，主要包括由英语翻译的，由德语翻译的以及中文原著的三部分，当然北欧林格伦的作品没统计在内。总体来说，外国儿童文学占了绝对多数。与此同时，我对儿童文学的认识也有了质的飞跃， 了解和认识到《安徒生童话》及《格林童话》的很多内容，远离这个时代，不适合孩子听，有些血腥暴力了。实践表明，选择国内知名度最高的叶君健翻译的《安徒生童话》，读起来不是很顺口，语言上有了时代差距，孩子听的热情不高，就放弃了。感觉我国三十年前的儿童文学作品，适合小孩子听的长篇故事太少了，张天翼的《宝葫芦的秘密》《秃秃大王》让孩子听了；《大林和小林》有些政治说教的意味，为了孩子能有最纯美的童年，就果断放弃了。《小兵张嘎》《小英雄雨来》《城南旧事》《呼兰河传》，大体就这些作品能让孩子听了，尽管有些内容孩子还理解不了。近三十年的作品丰富很多，听过的故事中，我印象最深的是汤素兰的《笨狼旅行记》 。

幼儿园三年，在孩子能自己阅读之前，孩子听过的小说故事不下百本，有从网站上下载的，也有我给孩子睡前朗读的。市面上常见的经典童话，如《假话国历险记》《小鹿斑比》《列那狐的故事》等差不多听完了；新蕾出版社出版的国际大奖小说听了不下二十本，印象颇深的就是《狗来了》；德国彩乌鸦系列的大部分，《大盗贼》《傻瓜城》《十三海盗》等至今都是孩子的最爱。我读给孩子听的，主要就是翻译自德语的小说。我这样做，是出于对德国人注重哲学思辨的敬重，也为他们的工匠精神所折服，希望通过德国儿童文学的听读，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具备这些优点。我深知这是缘木求鱼，但还是努力搜寻能网购到已翻译的德语儿童文学作品，细心看介绍及网友或买家的评论，其结果搜罗了百十本小说， 为孩子将来的自主阅读，准备了一批孩子喜欢的好书。而 我通过阅读和了解，对现代德语儿童文学有了较为系统的认识。如果你对此内容感兴趣，可参阅我在小花生上的相关书单。

三年多的听书，孩子对汉语的认知和掌握程度如何，我不好说，最大的发现就是孩子后来的阅读速度相当快，已经超过了我这个老“书虫”。给孩子朗读了三年，我甚至爱上了朗读，通过轻声朗读，才能更好的体味语言，得到比默读更多的收获。不仅如此，我的口语表达、遣词造句的水平也有了明显提高。这一切，使我深刻体会到孩子成长的过程，也是大人继续学习的过程，都在获得新知。

二、小学四年的阅读与引导

孩子上了小学，我告知孩子以后爸爸不会再给你读故事了，你要学会自己阅读。记的孩子第一本自已阅读的纯文字童书，是三四百页的《舒克和贝塔》。那时他一年级，我选此厚书鼓励他自己阅读，原因是他喜欢观看由此书改编的动画片，有较高的阅读兴趣。如果他能读完，就会有更大的成就感，认为这么厚的书都能看，薄的书还会怕吗。孩子的小说阅读就此开始。不到三天，孩子居然看完了，我感到惊奇。这期间，我 选择郑渊洁的皮皮鲁，杨红樱的纯美童话，选择汤素兰的笨狼和李东华的猪笨笨，目的就是能够让孩子尽快适应小说大量文字阅读。

孩子喜欢读书，爱上阅读，是自然的事，无需家长费什么心思，但孩子阅读什么，家长要做积极引导，在孩子读书之前，要明确心理预期。 学校同龄的孩子，看《笑猫日记》，《查理九世》，漫画《阿衰》《植物植物大战僵尸》的相对较多。借了两本笑猫，孩子很快就看完了，有继续阅读的想法。我真不想购进此书，也不想让孩子过多的阅读此类书，就故意找书中情节上的缺陷，以“笑猫进了电梯，到了谁谁谁家”为例，说猫怎样按电梯按纽？明显不可能啊。同时让孩子与听过的一些小说做比较，更喜欢哪个？经过比较，孩子对此类书的兴趣也就不那么大了。至于《查理九世》，孩子在学校看过同学的一本，因其阴森诡异，孩子害怕，彻底放弃，这省了我许多事。我不反对孩子看漫画，但反对低俗恶搞，没什么创意的。为此，我选择孩子们都喜爱的比利时埃尔热的《丁丁历险记》，日本鸟山明的《阿拉蕾》，用这些经典漫画，对抗一些孩子喜欢的《阿衰》。孩子眼界开了，也就有相应的鉴别能力了。看过了这些漫画，我就将它们束之高阁，免得他一次次地翻阅。动漫魅力无穷，对孩子的吸引力很大，孩子总会偷偷取下来再次翻阅。对此，我不责备，而是引导，希望他在有限的阅读时间内看到更多更好的书，并推荐更好的新书让他阅读。

我推荐孩子阅读的作品，大多是些比较新的小说。这里所谓的新，主要指近些年创作或引进的。那些经典童话，由于听过了，孩子也没有阅读的兴趣。很多时候，网购的新书送到了，孩子只是看了看，并没有想读的热切渴望，也许是事先没有与孩子进行勾通，也许是孩子可选择的比较多，也许就是购书失败。这个时候，我的朗读又起作用了。我认为孩子现在有必要阅读的书，就给孩子朗读上一两个章节，引起孩子的兴趣，其余的，就只能是孩子阅读了。这种方法屡试不爽，将孩子引入阅读新的题材新的领域。总体来说，孩子听读的涉猎领域，大体上是这样的路径：经典童话——流行快餐——大奖小说——幻想文学和多卷本套装。这期间，孩子们喜爱的《纳尼亚传奇》《哈波波特》《红城王国》等大部头的均已阅读，还涉猎了多部德国幻想文学的重要作品，如《毛毛》《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蓝熊船长的13条半命》《梦书之城》。

孩子一味阅读童话和奇幻小说，很少接触经典名著和现实主义的作品。我曾尝试让孩子阅读此类作品，虽有效果，但效果不大。《动物农场》《猫城记》，孩子看完了，没有历史背景知识的掌握，只是看过了故事，无法明白作者的隐喻和苦心。《骆驼祥子》《鲁迅小说选》《欧享利短篇小说集》《活着》等书，还是先放一放吧。我曾与孩子一起精读阿城的代表作《棋王树王孩子王》，我一边读，一边讲解那个历史年代，一边解释其中的字词，让孩子体会并讨论那样用词的为何精妙。累啊！很多时候孩子能理解我说的意思，但他自己的想法少的可怜，没有讨论交流，就只剩填鸭式的强灌，中途就停了，好在孩子能阅读完全书。我也试着让孩子阅读名著，用《堂吉诃德》和《好兵帅克》去引诱孩子，结果是杨绛版的《堂吉诃德》读到了大战风车，星灿版的《好兵帅克》断断续续总算是读完了。孩子有孩子的阅读兴趣，我人为的不合时宜地去改变，很难成功。让孩子大量阅读科普读物，尤其是社会科学的领域，当了解和学习大量历史人文知识，有了相应的知识储备，再来看这些名著，那就容易多了，阅读后收获才可能更多。我将孩子阅读水平人为地拔高，其结果是相当低效。必须要找到新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困境。

三、小学高年级阅读的困惑与策略

我家男娃已经十岁，童年就只剩下不长的尾巴了。回顾他的阅读历程，如果将其阅读过的书籍，以儿童文学为例，将那些书一本本地摞起来，足有他三四个身高了；若以字数统计，从他能够自主阅读开始到现在的三年多的时间内，字数绝对能超过2000万字，早已超过教育部规定的小学生课外阅读量应达到的1000万字的标准。

孩子的阅读量是上去了，比如说一整套14本的《绿野仙踪》，套装6本的《红城王国》（后来另购新出的两本），德国作家莫尔斯的5部作品，仅这些书字数就已经超过600万字。 但真正的经典名著的阅读孩子很难进行和坚持，感觉他的阅读领域以奇幻文学为主，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严重缺失。这些不能不说是种遗憾。

（一）从儿童读物的童话奇幻领域向经典名著的现实主义过渡

我家男娃的阅读以国外的儿童文学为主，国内作家的涉猎颇杂，彭懿，冰波，张天冀，老舍，萧红，林海音，孙幼军，曹文轩，杨红樱，沈石溪，殷健灵，汤素兰，郑渊洁等名家作品都有所涉及。

如果让我选择孩子读过的小说中最值得称道的，也许就只有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捷克作家哈恰克的名著《好兵帅克》。尽管孩子阅读过的小说中不乏最近三四十年的精品，如德国作家米切尔恩德的《毛毛》，阿成的《棋王树王孩子王》。 但总体而言，孩子读过的作品以童话故事和奇幻文学为主，现实主义的作品屈指可数。

市面上有许多根据名著改写的青少版“名著”，此类书是否真的值得孩子阅读？这的确是该讨论的话题。改写往往保留了故事大的框架，水平的高低，更是良莠不齐，难以鉴别。因此，我基本上没有给孩子提供这样的文本让孩子阅读，而仅有的几本孩子阅读后也不太喜欢。比如说世界儿童历史小说经典系列作品，我家孩子阅读热情就很一般，八本书孩子至今没能读完。由于孩子很少接触这种快餐式的名著改写本的阅读，现实主义风格的作品阅读的比例就更低了。童话和幻想世界，或许就是绝大多数孩子童年阅读永恒的主题，至少我家孩子是这样。 
 

在童年阶段，大量阅读国外儿童文学作品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国内的儿童文学发展的整体水平不如欧美国家。多选择一些国外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来阅读，滋润孩子心田， 尤其是那些天马行空的奇幻文学，如《纳尼亚传奇》《梦书之城》等拓展了孩子的想象空间，深受孩子的喜爱。可是，童年毕竟要逝去，现实的社会及冷峻的人生，孩子不得不去面对。孩子的阅读领域势必相应地转换到历史人文和现实主义作品为主，阅读的目的甚至是赤祼祼的功利主义。  这是沉重和伤感的话题，回避现实任其自然发展似乎是不错的对策，但毕竟略显消极。如何让孩子的阅读领域尽早转变，从而提升其阅读品味，使孩子具有依据自己的发展需要来挑选书籍并能坚持阅读的能力与毅力，这的确是我现在要面对和解决的紧迫难题。

从现实状况来说，国内没有像英语分级阅读体制，仅能参考的就是一个笼统的适合阅读年龄的推荐。于是，孩子从童书阅读上升到经典名著阅读，这个过渡阶段的图书选择，真的相当困难。没办法的办法，就只有顺其自然了。顺其自然的结果必然就会有时间和精力的低效甚至浪费。作为负责任的家长，他所面临的问题，恰如《哈姆雷特》中的那句经典——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二）从儿童文学向历史人文及中国古典文学的过渡

童年期阅读内容以国外儿童文学为主的最大悲哀莫过于未能很好的认识本土人文，太过缥缈。到了少年期，孩子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明显提高，是该加大孩子历史人文及传统文化阅读的份量了，《三国演义》在内的四大名著及古典白话小说的原著版，也应让孩子阅读了。

历史常识类的普及读物，孩子阅读不会有什么困难，孩子感兴趣能阅读的书籍相对也很多，也好选。此类书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优秀的，大同小异，如同遍布兰州街头的牛肉面，虽有口碑的前后，却无质的区别。给孩子选择的十卷本《穿越报▪朝代卷》孩子已飞速看完，另一套十卷本的《图说中国历史》孩子已看过一小半。记得两三年前给孩子购买的十四册的《写给儿童的中国历史》，他有些不喜欢，没怎么读，现在却对这些历史文化普及类的图书很感兴趣，真令我颇感意外。

另外，中国人精神世界的儒释道三教文化及先秦诸子也应初步的认识，最起码能知道这些人名及相关著作。三年级的寒假，我曾与孩子一同诵读《孙子兵法》，仅仅是讲通字面意思，目的是让孩子更好的理解他所正学习的围棋。四年级的暑假，我选择了台湾蔡志忠相关的漫画，作为孩子全面认知“三教”的启蒙。目的仅仅是让孩子知道还有一个国学的宝库正等着他去探索。这一领域，孩子是没能力也没必要深入阅读，但必须尝试着去做更多的了解，等上了高中，他们会对此有更深的认识。

古典小说真的要介入了。现如今兴起了小古文阅读，目的是加强古代汉语的阅读能力。小古文阅读选择的材料相对简单，孩子也没多少兴趣去看，纯粹是强加于孩子的学习负担，喜欢阅读小古文并坚持阅读的孩子未必多。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孩子看古代白话小说，虽困难了点，还能勉强自己看下去。

四大名著的原著该不该让小学生看，反对者一定会多于支持者。但是，小学高年级的孩子，总该根据自己的爱好，去尝试一些我国的古典名著吧。为此，我挑选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西游记》，带简单解释的原著。网购到货后，孩子真是从一堆书中，率先拿起《西游记》去读。孩子翻开正文第一页，看了两眼，说此书怪怪的，感觉比《棚车少年》英文版还难。可是，不一会儿，他就阅读了两个章节。我问他真的难吗？他只是说还行。要上五年级的孩子，通读古代白话小说不会有大的障碍。打开了古典小说的宝库，《镜花缘》的确很适合孩子阅读，尤其是其前50回。沈复的《浮生六记》是明清散文的精品，必定是要读读的。《七侠五义》《三言》《两拍》《儒林外史》不胜枚举，有余力就多看看吧。

如果要加强文言文阅读，那选择看点《史记》的原文吧，增强文言文的阅读。主要的原因在于《史记》的文本相对简单，且故事性强，孩子感兴趣能坚持阅读的可能性更大。《笑林广记》也很不错，收录了千余则文言文的笑话，可惜其中有些内容真不适合孩子去看，就不推荐了。《菜根谈》《幽梦影》《世说新语》等古代经典随笔也是不错的选择。

说了这么多，忽然之间，小学高年级和初中阶段孩子阅读的方向居然是这样明确，这期间适当的加入孩子喜欢的外国名著经典阅读，真的就水到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