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学编程一定要经过图形化编程这个阶段吗？

在我之前的日志《聊聊让孩子学编程的那些事儿》中，我曾经提到一个观点，就是以Scratch为代表的图形化编程软件不是学编程的必经之路，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能尽快进入真正写代码（coding）的阶段，我家Vita哥哥也是跳过了Scratch，直接开始用苹果的Swift Playgrounds学coding了。后来有一些朋友问我类似的问题，包括一位做网络工程师的朋友（网络工程师不是程序员，但他也懂编程），所以我想还是详细整理一下我的观点。

先说说Scratch

Scratch（官方网站）是由MIT（麻省理工学院）开发的一套图形化编程工具，它被看作是用于青少年编程教学的一个标志性案例。Scratch基本上是长这样的：

所以Scratch是个啥呢？它大体上包括一个角色编辑器，一个背景编辑器，还有一个脚本编辑器。其中脚本编辑器就是我们“编程”的地方，里面把各种命令一块块积木一样排列起来，就形成了一个程序。

现在有很多儿童编程班都是用Scratch来上课，Scratch在美国以及其他国家也非常流行，我也用Scratch给别的孩子讲过编程课，感觉也挺好玩的。Scratch主要有这样一些优点：

• 完全图形化界面，内置了很多角色和背景，孩子学完基本的命令之后就可以快速开发出一个好玩的小游戏，特别有成就感。
• 几乎可以全部用鼠标或者触屏操作，基本不需要键盘，对于不会打字的孩子很友好。
• 有中文版，中文版里面那些命令也是中文的，对于不太懂英文的孩子很友好。
• 具有充分的扩展性，可以控制一些外部设备（比如单片机、乐高机器人），也被移植到很多嵌入式设备上。

再看看Swift Playgrounds

Swift Playgrounds是苹果公司官方开发的一款学习编程的App（仅限iPad，不支持iPhone），目的是培养青少年开发者，当然还有一个目的是推广他们新推出的Swift编程语言。和Scratch不同，Swift是一种正经的编程语言，和C++、Java、Python等主流编程语言属于同一级别的，苹果推出Swift的目的是为了替代一直以来用于iOS和Mac软件开发的Objective C语言，如果你要学习在iOS平台上开发App，那么Swift就是首选的编程语言。

Swift Playgrounds是长这样的：

看得出来，Swift Playgrounds是真正在写代码，和真正的程序员写代码的方式是一模一样的，不过跟Scratch相比，Swift Playgrounds显然更多地用到了键盘打字，而且不可能用中文来写程序。

很明显，写代码对孩子来说门槛更高，为啥我还要直接上hard难度呢？

首先，单纯从这两种形式上比较，我不认为Scratch的图形化编程相比直接coding来说有多intuitive，相反，花花绿绿的各种块块让我觉得好乱，抓不到重点。关键是，那些命令只是套了一个图形的框，里面的描述不还是文字么，感觉有点像脱裤子放屁。其实Scratch之所以门槛低，我觉得主要不是在所谓的图形化上，而是在于可以用中文和可以少打字上。既然现在的小朋友都很早就学英文了，我觉得这不算什么问题吧；至于打字，其实Swift Playgrounds有很多快速辅助提示，真正需要用键盘打的东西也并不多。

其次，真正的coding就是学习一门语言（programming language），它也有词汇、语义和语法。语言是编程的一个重要部分，在描述一些复杂逻辑时，编程语言能够比图形具有更强的描述力，特别是对数据结构的描述，以及对于类和对象的描述。我的网络工程师朋友跟我说，他觉得编程就是一种思维方式，用什么形式去编程没有那么重要，我不太赞同。思维方式固然是编程的重要部分，但语言是表达思维的载体，这句话不仅限于编程，我们日常使用的语言，也是表达思维的载体，你说学会好好说话重要不重要？我觉得很重要。

直接用编程语言编程，孩子必须得注意词汇和语法的正确性。下面这张图上，最后一句是有语法错误的（这个函数没定义），编译器给出了一个红点提示。此外，孩子还得注意大括号的左右匹配（特别费神，哈哈），以及在适当的地方加空格和换行。这些东西在图形化编程工具里面是不会遇到的，但我觉得这也是literacy的一个重要能力（不仅限于编程）。

引用著名计算机科学家、技术作家Paul Graham的一个观点：“编程语言是用来思考程序的，而不是用来表达一个你已经想好的程序的。”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编程语言是思考的工具，而不是一种单纯的表达形式，你不能指望用中文（或者英文）在脑子里思考一个程序，然后用编程语言把它表达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认为从学习编程的早期就强调（或者说至少不回避）编程的语言属性是很重要的。各位家长都不排斥让孩子从小学外语，那么也不应该觉得让孩子学编程语言就有多难，因为它们本质上是一回事。

另一个我坚信孩子可以直接coding的原因是，我小时候也是差不多这么大开始接触编程的，那个时候哪里有图形化的编程，连Windows都木有呢，都是Apple II兼容机上用BASIC语言写程序玩。那时候也不会英语，什么if...then...else这种英文单词也不会念的，就硬生生把拼写背下来了，现在想想也是很拼的。其实我家Vita哥哥也没正经学过英文，phonics也不会，也是硬生生把单词背出来了而已，跟我当年是一个套路……

总结一下，我觉得Scratch这种图形化编程，就好像自行车上的辅助轮，辅助轮可以给你一种很快就能上手的感觉（而且多半是假象），但它跟真正骑自行车还是有太多的差别。我不反对用Scratch，我认为它是一种很好的教学工具，但我认为在可能的情况下，让孩子早点接触真正的编程语言，也是非常值得考虑的一种选择。